吴敬梓笔下的沈琼枝,为何会成为《儒林外史》里的女性群像?

沈琼枝出场时是在扬州,由父亲送嫁,客居在简陋客栈中,待商宋家来接。 她诗文兼修,自有一番傲骨。 本以为是做正室,哪曾想宋盐商就打发下人带了顶小轿来接新娘(明代的妾一辈子的称呼),令沈父在客栈里住着吃酒。

“女儿啊,你自己拿主意。 ”教了一辈子书的沈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?

沈琼枝有主意:“爹爹不必担心,我们又不曾立下文书与他为妾,我就坐这小轿上他家去,看他如何应对!”

穿上出嫁的喜服,沈琼枝进了宋家门,就端坐在大厅上问道:“既然娶我过门,怎么府上不张灯结彩的,反而如同娶妾一般静悄悄的,我也不说别的,有婚书我就认了!”

宋盐商倒是无所谓,想着要磨磨她的性子,索性来个冷漠以待。

沈琼枝见不着人,只能随丫鬟去安置,将宋府花园的清幽瞧了个仔细,想着暂时消遣几天。

而在客栈中焦急等待的沈父没有等来女儿的音讯,只有宋家送来的500两银子,意识到上当受骗后,直接到江都县去状告盐商,宋家富贵早已打通关系,沈父两次上诉被判押解回乡。

沈琼枝在宋家呆了几天,依旧没见到人,这才想着逃跑。 卷了房中的金银首饰,乔装打扮成老妈子,买通丫鬟开后门逃了,不愿回老家惹熟人耻笑,踏上船往南京打算去卖诗文过日子。

秦淮河畔王府塘住着沈琼枝,挂了招牌卖诗文刺绣,偶有恶少来说些浑话,杜少卿带着武书去访时恰逢她在骂人,一番收拾后坐下说话。

“我就到府拜谒夫人,好将心事细说。 ”听闻杜娘子也在南京,沈琼枝先下手为强,说要前去拜谒,实则是身份难题想要求救一番。

果不其然到了杜家,闲说些儿时过往乐事,沈琼枝突兀跪在杜娘子面前,说起从前被骗为妾,卷款而逃的伤心事,尚未等到杜少卿答应出手帮忙之时,缉捕沈琼枝的差人已经到了杜家门口。

沈琼枝听闻后,站起身来决定一人做事一人当:“这个不妨,差人在那里?我便同他一路去。 ”

杜少卿等了赠了银两路费和一首诗,也正是这首诗,令沈琼枝在过知县大堂时得以脱身,概因知县敬重南京的文士,差人即将押解沈琼枝回事发地结案时,还写了封书信当地知县照拂。

押解之路也很精彩,坐上船衙差找她索要贿赂:“沈姑娘,我们管山吃山,管吃水,都像你这一毛不拔,我们喝西北风?”

沈琼枝是断然拒绝:“我不给你钱,你能拿我怎么样?”说着就飞快地跑下船,想要靠着双腿走着去,衙差慌忙去追,竟被推了个四仰八叉,一阵鸡飞狗跳吵得人头昏脑胀,最后竟有人雇了轿子让她坐着去,两衙差半走半跑跟在后面。

沈琼枝的故事至此落幕。 (莽莽讲述的或许不够精彩仔细,喜欢的朋友建议去看原著)

莽莽说:沈琼枝身上凸显出众多封建社会女性形象,堪称《儒林外史》女性群像。 第一,沈琼枝出场时,完美地践行了“明知山有虎,偏向虎山行”这句话,明知盐商家骗妻为妾,还傻傻地穿着红衣坐轿子进门,虽没有婚书实际上是自甘为妾,偏她还自以为能够找着说理的地儿,身陷牢笼才想着逃走,好人家女儿带着个逃妾的身份,她本身的责任怪不得别人,按照现在的说法,这种类型叫“傻白甜”?

第二,乔装打扮,卷款而逃,这是沈琼枝聪慧且愚笨的表现,聪慧是因为懂得逃,没有文书不算妾;愚笨是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追债,即使不是妾,也落了个小偷小摸的身份。

第三,客居南京,与三教九流打交道,这体现了封建社会女性圆滑、强横的一面,毕竟软弱可欺的人大多躲在丈夫的羽翼下艰难度日;唯有沈琼枝这类女性敢于写诗卖文,与男性诗词唱和,体现出女性不属于附庸的存在。

第四,在杜娘子面前袒露一切是真诚,在被缉捕时勇于承担是果敢;

第五,一路上与衙差争斗,丝毫不惧,表现出了不屈服强权的“泼妇”本性……

无论好与坏,人无完人。 沈琼枝身上虽残存着一些封建女性的弱点,没有什么长远的格局见地,然而相比那些地位低下、不懂得反抗、精神麻木的女性却是好太多了,可以视为封建女性的觉醒。 沈琼枝身上的勇敢、独立、自信等闪光点不会泯灭,堪称《儒林外史》中特立独行、与众不同的奇女子。

宋神宗下诏表彰贤人,沈琼枝成为榜上唯一女子(书中第56回疑似后人杜撰)。

吴敬梓大概想要表达一种期盼,虽然封建社会女性地位低下,依然不乏出彩的女子能够与男子不相上下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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