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老酒馆》、《老中医》带来的失望,唯有《老农民》才能弥补。
肉蛋儿饺子、拉拉呱、早请示晚汇报、牛马不同槽……这些独有的说法,弥漫着泥土的芳香,乐趣来源于生活,好剧本、耐琢磨。
小转儿、吃不饱、三猴儿、金花嫂、老干棒、地里仙……配角照样出彩,活灵活现、不可取代,信念支撑着人情味。
主角就更不用说了,陈宝国塑造的牛大胆,是继《大宅门》、《大明王朝1566》之后的巅峰之作。 农民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,骨子里的倔强与大胆。
好好的感情,败给了一句承诺。
编剧又在友情方面,满足了他,马仁礼与他的情义,真实、直接、稳固,你追我赶,相互成就。
其实到最后,牛大胆跟不跟灯儿在一起,都不重要了,毕竟他们相处得和一家人没区别。
灯儿让他挑担水,算是弥补仪式感吧,这样就完美了。
为什么灯儿等了这么多年,在节骨眼儿上,想到的是让他挑担水呢?最现实、最直接的原因是,牛大胆来跟灯儿求婚的时候,灯儿正在做鞋垫。 不过只剩下缝边儿的活儿了,得想个办法,把他支出去。 很可能灵机一动,灯儿随口一说,那就让他挑担水吧 ,他挑回来,鞋垫差不多就做好了。
灯儿一个老太婆,不亚于年轻人的头脑,收头发、做生肖馒头,她都能赶上时髦,而这一次的主意,未免太普通了,有些意外。
不过真的就这么简单,牛大胆把水挑回来,她亲自把鞋垫给他穿上,就算答应了。
虽然从牛大胆嘴里,说出情话,比登天还难,但他幡然醒悟更不容易,老了老了终于活明白。 之前灯儿在俄罗斯的时候,他特意去请她回来。 又酝酿了一段时间,现在才忍不住要“揭锅”,连伴郎都安排了,打算浪漫一回。
因为儿子肯叫他爹了。 很快又能当爷爷了。 在修建公路时,他都答应迁坟了,还有什么事情不能改变!牛大胆和灯儿在一起,顺理成章。 被愚孝耽误了大半辈子,如今蜡头不高了,想和灯儿过点好日子。
人逢喜事精神爽,此刻的牛大胆,看起来至少年轻了十岁。 牛大胆一把老骨头去黄河挑水,是以接地气的方式,展示人物状态。 对应了他跟灯儿说的,“这辈子,要是没有你,我没有今天”。 初心不变,为她做件事,心甘情愿。
说实话,灯儿以前年轻的时候,爱得热烈、执着,回头想想真卑微。 也因为惦记着牛大胆,错过了手边的爱情。 好在灯儿越活越独立,不再被感情左右,能掌控自己的心了,驾驭牛大胆,更没问题。 “你要是把孩子的婚事搅黄了,我就让你惦记了一辈子的好事,成不了”。 灯儿最懂他,也终于学会了放狠话。
因为有牛大胆的存在,他才熬到了今天,不过,也不全是因为他。
真正到求婚的时候,灯儿反而淡定了,不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,但还想听到动静,折腾一下牛大胆,不让他轻易得到。 对付“老农民”,只能用体力活。 也代表了,灯儿在这段感情中,地位的变化,对得起她的名字。
为什么是到黄河挑担水,而不是在麦香村的井里挑担水?“等什么时候,我这两个肩膀一样重了,就可以在一起了”。 灯儿的意思是,等她把赵有田放下了,孩子也成亲了,她没心理负担了,就答应跟他过日子。
黄河算是她和赵有田,告别的地方,在这儿留下了最美好的回忆。
当初,牛大胆犯事儿被抓,灯儿为了救他,没想到一冲动,也进去了。 赵有田进城捞人,带灯儿逃跑,从楼上跳下去,灯儿紧紧抱着他,他被压在地上 。 本来身体不好,为了保护灯儿,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,还一路背着她,沿着黄河边往回走。 所以,灯儿让牛大胆挑一担水,就像接力仪式,对赵有田有交代。
“逢人就说,我给灯儿挑担水”,这又是为什么?看来灯儿还是没忘赵有田,这是赵有田与她之间的专属仪式感。
赵有田是个大醋坛子,他一直迷惑、逼问,灯儿和牛大胆是什么关系?牛大胆和狗儿又是什么关系?
当牛大胆亲口对他说,“我和灯儿没发生关系,以后你就是狗儿的爹,这个秘密我带到坟里”。 所有的误会都解除了,他可以正大光明地宠自己女人了,不用再担心活成替代品。 他高兴啊,一路背着灯儿,对乡亲们说:“我媳妇是干净人,我媳妇是亮堂人”。
这和灯儿让牛大胆,见谁都说,“我给灯儿挑担水” 画面神似。
而且也是从那时起,灯儿尝到了当女人的滋味,全村人见证了他们的爱情。
灯儿不想办婚礼,是打心眼里,尊重赵有田。 跟牛大胆在一起,更像是搭伙过日子,让全村人知道就行。
牛大胆对灯儿表白的话是“馒头蒸上了,等你揭锅呢”,马仁礼就能想到,在水里放一朵鲜花。 要是灯儿不嘱咐他整出点动静,要是没有马仁礼的帮助,他肯定就真的只挑一担水了,变不出什么花样。 灯儿不指望他开窍,正好,不怕冲淡她与赵有田的回忆。
不得不提的是,黄河对灯儿来说,有特殊的意义。 “跳进黄河也洗不清”,这话用来形容灯儿的一生,再合适不过了。 杨灯儿的爹和牛大胆的爹,在黄河滩上比试。
第一局砸地秤,杨叔赢了。 第二局比准头 ,牛叔赢。 第三局比耐力,被地里仙打断了,牛叔一放手,杨叔摔地上了。
“煮豆燃萁,相煎何急”,杨叔自认为输了,还要跟人家挑战,说“再输了,就是你儿子”。
牛叔没把他当回事,边走边说“你给我当儿子,那我还不得断子绝孙啊”。
这话伤到了杨叔,杨叔狠摔连枷反击,牛叔就是因为此事,把命搭进去的。 临死前,非要听到儿子亲口说“一辈子不娶灯儿”,才肯闭眼。
两家人的恩怨,活生生地拆散了一对鸳鸯。 灯儿让牛大胆帮他挑水,证明给两位看,她这辈子苦中作乐,到最后也能保住气节。
既不娶,又不嫁,还是能在一起。
谁也不得罪,谁也不耽误,挑不出毛病。
灯儿办事就是亮堂,比两位长辈厉害多了。
你们不觉得结尾戏里,扁担格外夺目嘛。
被岁月打磨的光滑,反衬牛大胆的牛脾气。
两只桶,正好对应他们成为了一对,互相依赖,求个安稳。
桶里的水,一路沉淀,变得清白,象征着灯儿的新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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